先来看两则跟猪有关的古代传说:
一则是我们耳熟能详的,在《西游记》中,主管天河的天蓬元帅因喝醉酒后调戏嫦娥仙子,而被玉皇大帝贬下凡间,错投了猪胎,沦为猪妖,也就是后来的猪八戒。
另一则故事大家不太熟悉,我们多交代一下:说的是唐代高僧、著名天文学家一行,年幼时家贫,经常得到邻居王姥姥的接济。后来一行显达了,受到唐玄宗礼遇,正想着报答王姥姥;姥姥却先找上门来。原来,王姥姥的儿子犯了杀人罪,想让一行出面去求个情。
一行很为难,说:姥姥如果要钱财的话,无论多少我都会满足;唯有此事“明君执法,难以情求”,一行办不到啊!王姥姥大骂一行忘恩负义,哭着离开了。
回到寺内,一行马上命人收拾出一间空屋,在屋中放一大瓮;又唤来两个心腹,命他们到某处废园埋伏,并授以一个大布囊,嘱咐从中午到黄昏,会有七个东西进入布囊,让他们全数捉回来。结果二人捉到了七头猪。一行大喜,命将猪放入瓮中,封好后又用朱砂题了数行梵文于其上。
第二天,一行被唐玄宗紧急召入宫中,因为太史奏报,昨夜北斗七星不见了。玄宗大惊,问一行有何禳救之法?一行在作了一番“分析”后,建议“大赦天下”。玄宗采纳了。于是从当夜起,北斗七星每夜恢复出现一颗,到第七夜便全都恢复了。而王姥姥的儿子也因此次大赦保住了性命。
这则故事载于唐代笔记小说《明皇杂录补遗》,只是个民间传说。不过,其中的有关细节也不完全是瞎编,背后有其文化脉络。比如,为什么北斗七星下凡后,会变成七头猪呢?有学者认为这与密宗有关。
唐玄宗开元年间,三位印度僧人善无畏、不空和金刚智,来到中国传教,并创立中国佛教密宗,经发展成为中国佛教八大宗派之一,佛教史称这三位僧人为“开元三大士”。
据史载,一行曾先后从三大士修习密法,他自己便是一位密宗大师。在上面的故事中,一行用朱砂在大瓮的封盖上题写梵文,显然是使用符咒,而使用符咒是密宗的特征之一。
在密宗中,有一位很受信仰的护法神菩萨,叫做摩利支天菩萨,祂具备隐形自在的大神通力,能救芸芸众生于危难水火之中。菩萨常常化现天女法相,其坐骑是一头猪,或乘于七头(或九头)猪拉的车上。这七头(或九头)猪,即由北斗七星(或九星)所化现。(北斗九星指北斗七星加左辅、右弼二星。)
那么,这又与《西游记》中的猪八戒有什么关系呢?
我们知道,元代统治阶级信奉喇嘛教,尤其是密宗;在元末杨景贤的杂剧《西游记》中,猪八戒的前生就是“摩利支天御车将军”。到了明代,由于嘉靖皇帝崇道,所以在吴承恩的《西游记》中,猪八戒的前生又变成了“天蓬元帅”。
天蓬是道教信仰的护法神,为北极紫微大帝的“四圣”之首。道书中明确指出,天蓬乃北斗星神之化身:“北斗九宸,应化分精,而为九神也。九神者,天蓬、天任、天衡……”“天蓬本形是北斗第九星也”,等等。
至此,我们已不难发现两则故事的联系:在前者中,北斗星神化现的天蓬元帅,下凡成了猪八戒;而在后者中,北斗七星下凡变成了七头猪!它们或有同一渊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