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上有一个地方,来自印度、波斯、希腊、中国的几大文明在此相遇交汇;世界上有一个地方,佛光不经意的一抹投影,居然成就了一段地老天荒的艺术传奇,甚至可以说,中国的半部艺术史就在这里写就。这个地方叫敦煌,在中国甘肃、青海、新疆的交界处,曾经是古代丝绸之路上一颗璀璨的明珠。
122窟《伎乐图》
275窟尸毗王本生故事
敦煌有莫高窟、榆林窟、西千佛洞等主要历史文化景观。莫高窟又名敦煌石窟,素有“东方艺术明珠”之称,是我国现存规模最大的石窟,保留了10个朝代、历经千年的洞窟492个,壁画4.5万多平方米,彩塑2000多尊。题材多取自佛教故事,也有反映当时的民俗、耕织、狩猎、婚丧。传自西域的佛教,也是在莫高窟逐渐摆脱了高深奥妙的教义束缚,变得通俗简约、平易近人,开始着重展现因果报应、求福消灾、繁衍子孙、丰衣足食等内容,莫高窟从此也变成了人们进行巡礼斋会、日常娱乐的活动场所。
敦煌艺术在一定程度上说就是佛教艺术。敦煌壁画更是以其宏伟壮观的构图、合理的布局,还有充满节奏感的线条色彩,绘制成一幅幅灵动的画面。这些壁画从其内容上可大致分为经变画、本生故事画、中国传统神话题材画、佛教史迹故事画、尊像画、供养画和装饰图案画等七类;从绘画艺术本身大致可分为人物画、山水画、花鸟画、装饰图案画及杂画五类。敦煌壁画的艺术风格,主要是在接受外来印度佛教壁画艺术形式的基础上,融入本民族的艺术风格产生与发展起来的,敦煌壁画主要有3种风格面貌。
造型上传神生动。北凉至北魏,敦煌壁画的菩萨还都是西域神貌,细条粗画,立体感强。之后魏晋风骨逐渐显现,佛像的身材由粗短变得修长、纤细、轻盈,有的秀骨清相,有的呈病态之美。隋朝时期,中原与西域风格交融,人物的形象更具备中国气息,造型非常趋向于东方人的形象。唐朝时期,国家统一兴盛,大唐的自信也流露出来,尤其是女性在社会上占据主导地位,女性美充分呈现出来,更多用重色晕染法突出人物的立体感,表情形象更加丰满生动。值得一提的是,盛唐时期,敦煌还出现了吴派画风,“其势圆转而衣服飘举”,画面呈现出自信、恬静、素淡自然的气息。还有经典的飞天造型,这些体态修长、婀娜多姿、彩带飘扬的飞天把行云流水的动感交织在这些壮丽的场面中,可谓“天衣飞扬,满壁生动”。其中最大的飞天高2.5米,最小的不到5厘米。
绘画色彩上饱满热情。敦煌早期壁画,基本是以暖色调为主,壁画设色厚重浓丽,线描挺拔,风格朴拙浑厚,人物形象主要采取凹凸晕染法,带有浓郁的西域风格。后期敷彩明快清爽、清新脱俗,逐渐呈现出中原风格。敦煌壁画到了隋唐时期开始大放光彩,颜色以黑、白、红、绿、青为主,风格开始变得亮丽、华美。唐初期的壁画开创了敦煌石窟壁画色彩最富丽、绚烂时期的开端,当时使用的颜料主要有石青、石绿、朱砂、银朱朱磦、赭石、墨等,常用叠晕和渲染两种赋彩方法。敦煌壁画完美地体现了中国传统的“五色之变”配色规律。从莫高窟最有代表性的唐代洞窟中,我们可见到这种配色传统。其色彩有主客之分,敷彩朴实无华,彩色相和,以形写神,随类赋彩,用自然色彩塑造万物,以达到气韵生动的最高境界。莫高窟第112窟中唐保存较好,其壁画的色彩基本保持原样,未产生氧化变色。南壁的“观音无量寿经变伎乐”图,依颜色面积大小,运用了赤、绿、黄、白、黑五色。大面积不同明度和纯度的红色与适当的纯度较高的绿、黄色相间,其中还穿插着少量的黑色和白色。使画面色彩既协调统一又丰富多彩、鲜艳夺目,充分体现出师法自然、彩色相和、气韵生动的最高境界。
技法上兼容并蓄。由于人们的视觉审美各不相同,壁画风格也会多种多样。南北朝时期,西域技法对敦煌佛教艺术有很大的影响。北魏晚期到西魏,西域画技法逐渐淡化了异域风格。北周时代,西域风格的佛、菩萨形象又重新在敦煌壁画中出现。西魏时的中原式造型风格与西域式造型并存于洞窟中。隋唐以后,敦煌很快融入了中原式的新风格,如莫高窟第103窟中的东壁壁画维摩诘像,人物形象虬髯云鬓、狡谲健达,画面色彩雅致和谐,线条流畅而苍劲有力,是典型的中原式造型,在技法上的艺术造诣达到了顶峰。敦煌壁画具有很大的兼容性和包容性,中原式与西域式造型、民族性和世界性的风格都在壁画中得到了完整统一。
敦煌壁画的真正价值在于它曾经承载的宗教功能。每一副壁画背后都有其想要传达的原初旨意。如“舍身”是敦煌壁画的一个重要主题,摹本作品《萨埵那太子本生图》就是一个佛本生故事。故事大意是说,摩诃国有3位王子同行出游,见一母虎产幼虎数只后异常衰弱,迫于饥饿,欲食幼虎。于是萨埵那太子将其他两位太子支走,脱去衣服赤身置于虎前,但母虎因力衰无法啖食。萨埵那便走上山岗,用尖锐的干竹将身体刺破,跳下山崖。母虎舐其血、食其肉,恢复了体力。萨埵那太子的二位兄长返回后,见弟弟被母虎食后只剩下了尸骨,便回宫告知父王母,几人来到山林抱尸痛哭。随后收拾遗骨,起塔供养。敦煌壁画中有很多反映释迦牟尼前生累世修行,经过无数次的善行转世,历经磨难,最后修行成佛的故事。佛陀的无限慈悲与伟大智慧悉数涵盖、融化在这些壁画故事里,为当年走进敦煌的信仰者提供着精神上的启迪。
敦煌壁画的变迁,其实是佛教文明与中华文明交融发展的结果。西域的佛教,穿越万水千山而来,那些丝绸之路上的伟大行者,从法显到玄奘,从鸠摩罗什到真谛,他们以奇绝的生命旅程,为中华大地引进了一种珍贵的精神文化。佛教的魅力就在于使这片承载了太多战鼓马蹄的土地,聆听到来自西天的轻柔神秘的声音。张力充盈的敦煌宗教艺术形象,大都如敦煌飞天一样,成功地打通了宗教与世俗的界限,两千年来,这种无形无质的宗教力量,曾让亿万浮躁、喧嚣的心灵逐渐沉静、安宁下来。